又走了二三里路，赵老石指着偏北的方向说道：“就快到了。”说着拐向右侧一条长满青草的小路，不一会就到了豆芽跟前。
众人下马看时，无不发出声声惊叹。这堆豆芽实在太多了，用巍巍高山比喻一点不为过。这条沟宽处有二百多步，窄处也有三四十步，长达百十来丈。满沟没有别的，全是豆芽。一个巨大的“山脊”冒出沟沿三十余尺，几乎与周围的大树持平。顺着斜坡下去，来到深达五六十丈的沟底，朝上看去，一眼望不到顶，需仰视才行。韩宜可粗略估算了一下，这样一堆豆芽，少说也有几千万斤之多。
大家正在猜测豆芽的来历，忽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口袋，这里有条口袋！”
那边仍有人在抢运豆芽。韩宜可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两三个男女正把一筐筐豆芽往车上装，男的手里提着一条大麻袋。
赵老石上前笑道：“小九，发财了还是咋的？”
小九丧气地说：“我还以为是条好口袋呢，原来是块麻袋片。”说着随手扔了。
韩宜可过去捡在手中，展开了，忽然发现上边隐约有几个字迹。吴纳眼尖，抢先念道：“开封粮……”
于敏道：“下边准是一个仓字，可惜撕破了。”
韩宜可点点头，猜疑片刻，恨恨地说道：“好端端的粮食，竟然丢在这荒野深沟里，简直岂有此理！去把开封县令黄文给我叫来！”
周观正早已迫不及待，听了这话，火烧屁股似的去了县衙，不一会就把黄文带了过来。沈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来了。等看到诺大一座豆芽山，二人也惊得张口结舌。
韩宜可把麻袋片摔在黄文面前，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文捏住麻袋片端详一会，回头问沈源道：“沈孔目，这是我们的吗？”
沈源看了看说：“是的，这就是我们开封县粮仓的麻袋，上边那字还是我的笔迹呢。”
周观正大笑道：“哈哈，姓黄的，这下你可跑不了了。你竟敢把储备粮扔进这大沟里，真是暴殄天物，祸国殃民，理应千刀万剐呀！”
吴纳和于敏也把愤怒的目光投向黄文。
周观正道：“你们两个还看什么，还不把这个糟蹋粮食的狗官捆起来！”不等二人动手，自己倒先上前一步扭住了黄文的胳膊。
黄文怒道：“周观正，你想公报私仇吗！”
周观正得意地冷笑道：“哼哼，随便你狗日的怎么说，你的罪行是定性了，跑不了你！你口口声声标榜自己关心百姓疾苦，甘愿与灾民同甘苦共患难，还装模作样吃什么野菜，却原来是个视粮食如粪土的昏官。好好的豆子不放在仓里，不拿去救济灾民，扔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该死吗！”说着去黄文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韩宜可想不到黄文的反应会这般平静，莫非他心里并没有鬼？于是说道：“周瞎子，先放开他，不怕他还能跑掉。”
周观正松开手，黄文揉揉被打疼的头皮，怒冲冲道：“姓周的，你凭什么污蔑本官！”
周观正指着豆芽山道：“要不是你把豆子丢在这里，怎么会生出这么多豆芽？”
黄问恼怒道：“你凭什么断定豆子是本官扔下的！”
周观正鼻子一歪，提住麻袋片在黄文眼前晃晃，嘲笑道：“狗日的，你大睁两眼说胡话。这玩意是你开封粮仓的，刚才你和那个什么沈孔目都承认了，还想狡辩么？”
黄文不屑一顾道：“麻袋是我的不假，可豆子不一定是我的，本官对天发誓！”
周观正道：“此话怎讲？”
黄文扳着指头说道：“有两种可能。第一， 这些豆子极有可能是哪里的土匪抢劫粮商后，一时无处存放，仓促间丢在这里的。至于这些麻袋嘛，各州县对旧麻袋的处理方法，一般是廉价卖给粮商和百姓。鄙县的麻袋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第二，鄙县被洪水冲垮的仓房中，的确有一仓全部是大豆。因此，这些豆子也有可能是被洪水冲过来的。这是天灾所致，难道能怪本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