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讥笑道：“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裱糊匠人，答不答应都影响不了什么。别说这几卷小小的经书，你看见罗汉堂的千手千眼观音了么？那么大一尊雕像摆在那里，每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可谁看出那是赝品了？”
“什么！什么！”范先生发狂般惊呼道，“那尊观音是假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连观音雕像也敢盗窃！哼，身为苏州人，我一定要跟你们斗到底。我自己是没能力，可老百姓不是好欺负的。我要向全苏州的百姓说明一切，当众揭穿你们的丑恶嘴脸！你们会受到应有的惩处！”
明德站起身呵呵笑道：“范先生稍安勿躁。你说得对，这个内幕一旦被揭穿，我们的确是受不了。不过贫僧告诉你，你揭不穿的。你不是苏州人么，正因为你是苏州人，所以从复制完经书的这一刻起，你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对你透露这么多。”
范先生惊恐万状地指着明德说道：“你，你想怎么样！”
明德道：“不想怎么样，刚才那杯茶是你自己喝下去的，我可没灌你啊。”
范先生正在骇然，忽然像憋住气似的，面部涨得青紫。他费力地揉搓着自己的咽喉，但也只是发出一连串的“啊啊”之声。过了不久，一头栽在地下，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白如雪有心杀死明德，救出范先生，可又想打探更多内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不定，明德又说道：“放心吧范先生，你只不过将会神智错乱，变成一个傻子，不会有性命之虞的。”说完跑到门口，装出心急火燎的样子冲外边喊道，“快来人哪！范先生犯病啦！”
紧接着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几个和尚跑了进来，明道也在其中。众僧关切地呼唤着范先生的名字。有人找来床板，七手八脚把范先生抬上去，直奔方丈室而来。白如雪远远跟在后边看着。她被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明德一个人在作恶，还是和尚们联手作恶。说是明德一个人吧，明道显然也知道底细。说是合伙吧，和尚们都是一副焦急万分关怀备至的模样。这些贼秃驴，搞得什么名堂！
慈惠大师听见吵嚷，从屋里走出来问是怎么回事。明德上前施礼道：“范先生突然间犯病了，弟子不懂医道，特来烦请方丈诊断。”
慈惠大师命众僧将范先生抬进室内，也不嫌范先生满身污秽，直接把他放在了自己床上，然后坐下来握住范先生的手腕静心把脉。过了片刻，松开手道：“范先生被痰迷住心窍了，必须马上清理，否则有生命危险。”
众人正不知怎么办，慈惠大师已经张开嘴，嘬住范先生的嘴巴，用力地吮吸起来。明德见状，弯腰端过来一个痰盂。慈惠大师吸出一口粘痰，就吐在痰盂里，然后继续吮吸。这样折腾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拿起毛巾蘸了清水拧干，先自己把嘴擦干净，然后开始替范先生细细地清洗，口中喃喃道，“可怜这样一个聪明之人，从此要成为一个疯癫废人了。”
白如雪扒在窗前看得明白，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若不是强行憋住，早吐了出来。此时稍一松弛，又开始反胃了。她怕一时忍不住惊动那些和尚，忙运功几个连跳出了西园寺，到了个僻静所在，哇哇呕吐起来。
这个仙女般的人儿，哪见过这阵仗。早知如此，宁可不打探消息也不能看那么一幕。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想起那副情景，她就忍不住想吐，终其一生也没能忘却。
这印象太深刻了，刻骨铭心！
白如雪呕吐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恶心之余，也不得不赞叹慈惠大师的仁慈善良，没有一定的修养是做不到那样的。
然而，她却愈加感到糊涂了。以慈惠大师的修为，居然对范先生发病前有何异常反应问都不问，就一口下了结论，这不符合惯常的医病规则呀。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范先生发病之事早有预料，不然不会表现的如此泰然。莫非真正的大德高僧都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