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君王披枷(2)

作者:张志刚|发布时间:2023-02-14 17:25|字数:2117

韩宜可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他素来敬佩欧阳驸马的才学,二人得空便在一起品酒吟诗,相处很是融洽。尤其是驸马淡雅朴素的品性,更为韩宜可和同僚们所称道。临行前一天,韩宜可路过驸马府,顺便下来探望。

门吏见韩宜可下了轿,正要进去通报,韩宜可笑道:“本官是驸马府的常客,就算直接闯进去,估计驸马也不会怪罪的。”

门吏也弓腰调侃道:“韩大人一天能来一百次,对府里的路恐怕比小人还熟悉,不通报也罢,我省事了。”说着闪在一旁,任由韩宜可自己进去了。

韩宜可进了驸马府,不去正堂,也不去书房,而是直奔后院。此时早饭时间刚过不久,韩宜可料定欧阳驸马与安庆公主正在后边伺候庄稼。到了后边一看果不其然,夫妇二人刚刚锄完那片玉米地的稗草,正来到水井边,准备汲水浇地。看见韩宜可过来,二人打趣道:“正说人手不够呢,可巧来了个好帮手。韩大人,你平时不是喜欢研究机械么?这架水车出水量比以前少多了,快来给修理修理。”

韩宜可走过去,边维修水车边笑道:“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叶,干农活倒是一把好手。看这片玉米摆弄的,可以跟老农的田地比美了。”

安庆公主眯着一双漂亮而清澈的大眼睛笑道:“韩大人过奖了。这才多大一块地,每天有空就整饬整饬,费不了多少力气。人家农户都是大片的农田,耕种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安庆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的生母就是朱元璋的原配、著名的贤后马大脚马皇后。在朱元璋所有的子女中,安庆公主是最受宠爱的女儿之一。朱元璋之所以喜欢安庆公主,除了马皇后的缘故,还因为她的品性与其母最为相似。善良、仁慈、朴实、勤俭,马皇后这些为世人广泛称道的优点,几乎无一疏漏地被安庆公主继承下来。人们从安庆公主的笑容里,看不出一点帝王之家的高傲和矜持。反之,她的笑容总使人联想起乡间邻家女孩的那种质朴无华和友善可亲。凡是接触安庆公主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跟她在一起,没有压抑感,没有自卑感,一切都那么的随意,那么的无拘无束。

就像此时,欧阳驸马与安庆公主在田间勤快地操劳,不知情的人一定会把他们当成一对农家小两口。

韩宜可收拾好水车,请安庆公主退到一旁,自己和驸马握住把手,一块开始汲水浇地。

安庆公主熟练地拿起铁锹,铲土堵上垄沟的几处漏洞,干着活笑道:“韩大人在家也经常种田吧?”

在明朝洪武年间,官宦人家在后院开荒种田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就连朱元璋本人有空也种瓜种菜。马皇后生前更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名农妇,整个御花园没有一棵花草,全被她种成了庄稼,后宫的粮食基本实现自给。朱元璋经常教育官员和子女们,我们多干一点,就可以减轻百姓一点负担。何况耕田种地还能舒筋活血强身健体,何乐不为呢?安庆公主对此理解最深,也是最赞成的一个。

韩宜可仰脸望着天上的白云道:“那是自然。只不过公务过于繁忙,哪有你们种的这么好啊。”

听了这话,欧阳伦叹口气苦笑道:“我出身农家,当年冷桌子热板凳,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考中进士。本想一展抱负,尽平生所学报效朝廷,谁知到头来还是在家种田。唉,这满肚子学问算是糟蹋了。”

安庆公主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嗔怪道:“别一天到晚牢骚不断的。父皇从大局考虑,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再说你无官一身轻,无案牍之劳形,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神仙般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二人被安庆公主逗笑了。欧阳伦含情望着公主笑道:“我并不是埋怨父皇,只是想为朝廷出份力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吗?”

朱元璋的驸马都是不准做官的,目的是防止女婿们以权谋私,压制其他官员,祸及普通百姓。

公主望着驸马温存的眼神,心里漾起一股甜蜜,笑道:“这次父皇不是让你跟随韩大人调查茶马案么?你好好干,干出点名堂。说不定父皇发现你确有超人的才能,又德才兼备,会破例给你官做的。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你要做官,必须做韩大人这样的清官,赢得百姓的爱戴。如果你做了昧良心坏国法的事情,别说是父皇和百姓,我第一个就不依你。你一定要多向韩大人学习啊。”

韩宜可道:“公主抬举韩某了。不过提起做官这事,说难做就难做,说好做就好做。我多年为官的最大体会说穿了只有一个字:平。”

欧阳伦侧脸看着韩宜可问道:“此话怎讲?”

韩宜可推着水车解释道:“平就是平淡、平易、平静、公平。进一步讲就是,在钱财面前要平淡。倘若面对巨额钱财乱了方寸,就容易滑向贪婪的泥潭。在百姓面前要平易。你见到谁都摆出一副官架子,高高在上,人家永远不会对你说真话,讲实情,还会在心里疏远你,咒骂你。只有与百姓像朋友一样心贴心地交流,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在调查问案中要保持心态平静,不忧不喜。如果将个人感情夹杂进去,定然做不出准确的判断。在断案时要公平,严格做到不偏不倚,依法判案,否则就可能造成冤假错案。”

正说着,守门的来报,欧阳伦父亲从乡下来了。欧阳伦闻言,慌忙丢下手里的活,也顾不得向韩宜可说明,匆匆到前边迎接去了。公主对韩宜可不好意思笑道:“驸马对老人非常孝敬,听说父亲不远千里而来,担心他劳累生病,才这么慌张的。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韩宜可敬慕地说道:“早听说驸马爷是个大孝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品德,韩某佩服之极。”

公主去田里摘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说要亲自动手为公公炒菜做饭。韩宜可听了感动的都要流泪了。他不好再在这里叨扰人家,便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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