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可冷笑着站起来，气愤地说道：“査文锐，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在你的地盘上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你这个做知县的居然不知道，分明是渎职失察。单凭这一点，本官就可以将你打入囚笼！”
査文锐被逼入了两难的境地，此时无论说什么都难辞其咎，因此一时语塞，只好趴在地上不出声。
停了一会，韩宜可又问道：“鼋首村的海维善到底是什么人？”
査文锐慌忙抬头说道：“海维善是这一带有名的刁民，专好扇阴风点鬼火，鼓动百姓生事作乱。”
韩宜可背对着査文锐道：“举出实例来。”
査文锐信口说道：“三年前，外地来了一群开采太湖石的客商，他们有省府衙门的批文。按照有关规制，客商如数交付了占地采石的费用。应该给被占地百姓的补偿也发放到各户手中了，这是卑职亲自办的。可是有些百姓拿了钱款，却死活不让客商进场采石。客商找到了县衙，卑职带人进行了多次协调规劝，总算把大家安抚住了。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夜之间又变了卦，开始成群结伙围堵县衙。有人散布谣言，说卑职克扣了占地补偿款，拿了客商的贿赂，处处维护客商的利益。百姓们激愤之下，竟然殴打县吏，纵火焚烧县衙。这一切的背后主使就是海维善。韩大人哪，天地良心，卑职若是拿了一分一厘的黑心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宜可挥手打断査文锐道：“査知县，你不必发毒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等本官查明真相，自会有个说法。你马上带我们去采石场，本官倒要看看这里的百姓有多刁蛮。”
无锡县有一座形似巨鼋的小型山脉，名叫鼋山，以出产太湖石而闻名。那些大户人家要垒造假山花园，都来鼋山采购太湖石。鼋山周边坐落着几个村庄，全都根据所在的位置而命名。鼋足村位于巨鼋的足部，鼋首村位于巨鼋的头部。
査文锐陪着韩宜可出了县衙，骑马来到城外，向南走出几里地，拐上一座大桥。韩宜可见桥头上刻着运河大桥四字，便问道：“这条河应该是京杭大运河吧？”
查文锐不无自豪地答道：“正是。敝县水运非常发达，除了太湖水系漕运繁忙外，京杭大运河更是日夜运转，往来船只从未间断。”
韩宜可感叹道：“真是好地方啊！”
过了桥又走了一段，岔路口渐行渐多。上了一条斜道，不一会就看见几处采石场。就近走进一家，韩宜可举头看时，地上除了一些零散的碎石块，并没有成型的太湖石。査文锐解释说，太湖石秀美独特，很受各地富人的青睐。特别是北方荒漠平原地区的人，视太湖石为稀奇之物，不惜耗费巨资从这里运送过去。因为这个缘故，出现了一种专门贩卖太湖石的石商，采出的太湖石都是被石商买走的。
韩宜可点点头，说道：“看来此地的基础条件不错，百姓们只要开采太湖石，就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査文锐笑道：“没有大人说的这么简单，开采太湖石并不一件轻松的事。”
韩宜可意识到自己说了外行话，询问似的望着査文锐。
査文锐讲解说，并不是所有的太湖石都适合建造假山。有的样子不伦不类，没人会要的。有的颜色杂乱暗淡，也没人要。只有那些造型奇特、美观娟秀的，才容易出手。因此，开采太湖石需要先找准目标，然后雇人把它起下来。等买主上门谈好价格后，还要帮助人家装上车，这笔买卖才算做成。从寻找石样到开采、装车需要很多工夫和人力，一般人家是承担不起这笔费用的。所以这一带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从事采石这个行当，干这行的也是个别人，多数只是给人家帮工。末了补充道：“大人可能见过采煤。就算是盛产煤炭的地方，也不是遍地黑煤，随便装一车拉走就行，那也需要开凿井筒，从地下把煤挖出来。而挖出的煤，也不是都可用作燃料，有的根本不能燃烧，只有品质优良的才有人购买。开采太湖石也是这个道理。所不同的是，煤炭挖出来后不用加工，而太湖石还需做简单的处理，把多余的部分去掉。”说完指着不远处让韩宜可看。那儿刚采出一块石头，有个农夫模样的人正在拿凿子把底部的棱角和污浊丑陋部分一点一点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