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见威胁不成，先自矮了半截，却色厉内荏说道：“本官的确不敢僭越，不过，对付你韩宜可，绰绰有余了！”
韩宜可啪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胆毛骧，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本官看出来了，你，还有你们这些朝廷要员，与吴典、张钦和黄文，乃是一丘之貉。你们就是盗卖官粮的罪魁，你们就是炸毁黄河的祸首元凶！”
刚说到这里，门口又有个声音道：“是又怎么样？”
韩宜可循声望去，户部侍郎郭桓大模大样走了进来。令他吃惊的是，余熂、毛骧等人见到郭桓，纷纷起立施礼，表现格外敬重。韩宜可颇觉纳闷，郭桓不过是个侍郎，地位远在余熂、毛骧、赵瑁和王惠迪之下，怎么会受到这样的礼遇呢。
郭桓像皇帝似的冲众人摆摆手，走到韩宜可面前，慢洋洋笑道：“韩大人，你很聪明啊。刚才你说对了，这些官员，包括本官在内，我们就是盗卖官粮、炸开黄河的元凶。黄文临死前不是说过在张钦府上见过户部的人么，你还就此事派人进行调查。现在你不用查了，黄文所说的就是我。我去开封府办过很多私事，大都是为盗卖官粮。其实，不光是开封府和开封县，全国数不清的州县，粮食都被我们联合各级官员和粮贩子们盗卖了。至于详细数目，还真说不清，大致算一下，估计有一千多万担吧。”
“什么！”韩宜可大惊失色，停了片刻才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郭桓满不在乎笑笑，说道：“别大惊小怪的，这没什么。粮食从哪里来的？是地里长的。不就是一千万担么，卖了还会长的。”说着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论述似的讲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老百姓是不能没有粮食吃的，没粮食吃就会造反。好在大明朝有的是土地，只要有土地，就不怕长不出粮食来。
只要能长出粮食来，就不怕百姓挨饿。百姓们不挨饿，就不会造反。百姓不造反，大明朝的社稷就稳如泰山。社稷安稳，我们这些做官的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喝玩乐，享受荣华富贵。听见了吗，韩大人，我们是做官的。做官的应该怎么样？当然是享受荣华富贵了。要享受荣华富贵，就需要钱。钱从哪里来？当然是卖粮食了。我们又不是神仙，不会拉钱也不会尿钱，不盗卖粮食怎么能行？卖粮食的确不失为一条捷径。国内的大小粮商，北边的蒙元，东边的高丽国、倭奴国，他们都需要粮食，这生意挺好做的。”
韩宜可再次震惊了：“你们，你们居然向外族出售官粮？这可是卖国呀！”
郭桓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韩大人何必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卖国，不就是几担粮食么，怎么他就成了卖国了？高丽人、倭人特他妈的傻，也不懂讨价还价，要多少给多少。卖给他们粮食，净赚不赔，大大提高了我大明朝粮食的身价。从这方面说，这不是卖国，而是强国富民。”
韩宜可心情沉重地说道：“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郭桓道：“别这么说韩大人，你的老脑筋应该转转弯，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你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就不会认为这多么荒谬了。由于时间关系，就不扯那么远了。总而言之，你应该理解我们，与我们精诚合作也行，睁只眼闭只眼也行，横竖别查这个案子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案子牵涉的人太多，太多太多了。
要是把有关联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抓起来，我大明朝的监狱恐怕容不下，得扩建牢狱。呵呵，这真是旷古奇闻，为了安置犯人，不得不扩大监狱规模。这要是写进史书，只怕子孙万代都得当成笑话。子孙后代咱管不着，就说眼下吧。
韩大人，你想过没有，这么多贪官背后，会有多少他们的亲人家属？你杀了他们不要紧，他们的亲属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你，还有你的家人，你们可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混呀！我都替你们难过、绝望，举目之处全是仇人，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算啦，我的韩大人，大家关系都不错，何必赶尽杀绝呢，是不是？大家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我好咱都好，这多好，何必自相残杀呢？听我的没错，就此收手吧，免得把自己带进不尴不尬的境地。人也得罪遍了，自己也没捞到好处，这是何苦呀。韩大人你是聪明人，还用我多说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