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州百姓对陈知府还是很拥戴的。不是好官，又怎么会受到百姓们的欢迎。”韩宜可继续为陈宁辩护。
朱元璋道：“那是苏州百姓不知道陈宁的所作所为，是陈宁欺骗了苏州百姓。试想，一个连乞丐捐出的善款都要掠夺的父母官，百姓们会喜欢他么？”
韩宜可越来越感到理屈词穷，随口说道：“或许，苏州的百姓并不反对陈知府这么做，他们也许赞成给五岭村的百姓提供帮助。”这话说出来，连自己也觉得毫无分量。
朱元璋道：“首先，各省府州县的公帑属于朝廷，理应由朝廷统筹调度，合理使用。其次，退一步讲，就算苏州百姓有这个权力，那陈宁经过苏州百姓的全体表决了吗。不经百姓们同意，暗中擅自决定公帑的去留，苏州百姓能答应吗？”
韩宜可再无话可说，长叹一声道：“唉，法不容情呀。陈知府，韩某失信于你了。”
朱元璋却接住话头说道：“怎么叫法不容情？自古以来，每一部公正的律法都是饱含深情的。制定律法的原则是公正、公平。那么，什么是公正、公平，什么又是不公正、不公平呢？打个比方说，有的人体质虚弱，有的人孔武有力。后者欺负了前者，前者却无处伸冤，这就是不公正、不公平。如果依照律法对后者进行了惩罚，使前者出了气、解了恨，心里舒服了，这就是公正、公平了。同样的道理，世上之人有穷有富，有尊有卑。
处于强势的一方总是欺负处于弱势的一方，这就叫不公正、不公平。而在律法的威慑之下，强者不敢欺负弱者，弱者的生存权利得到保护，这就是公正、公平。韩爱卿，你注意到没有，律法总是站在弱者一边的，是同情弱者的，这能叫无情么？拿我朝的大明律说，它保护的永远是弱者和受害人，惩治的是那些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祸害良民的恶人。试问，世间还有比律法更讲道理、讲正义、讲真情的么？”
韩宜可以为抓到了皇帝的把柄，反戈一击道：“陛下，你刚才说律法总是站在弱者一边。现在与苏州百姓相比，五岭村的百姓明显处于弱势。可是，你却为了保护苏州的利益，而置五岭村的百姓于不顾，这又怎么能叫做保护弱者呢？”他心里还抱有一丝替陈宁翻案的侥幸。
朱元璋不屑地说道：“单单从经济实力上说，苏州百姓的确处于强势。可是你别忘了，苏州知府是五岭村人，是苏州百姓的父母官，是能够掌握苏州百姓命运的人。从这个角度说，难道苏州不是处于弱势吗？陈宁依仗职权夺走了苏州百姓的血汗钱，难道苏州百姓不是受害者吗？”
韩宜可再次无言以对，灰心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替那些使用空白表格的官员叫苦，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朱元璋没有注意韩宜可的表情，缓和了口气说道：“别再争执了，韩爱卿。事到如今，朕必须对苏州百姓有个交代，否则会失信于天下的。何况因为陈宁的缘故，还造成西园寺惊天血案，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至于五岭村那边，观音禅院已经建成了，总不能拆掉。我看不如这样，观音禅院收归朝廷所有，由茶陵县负责管理。另从其它方面给予苏州相应的补偿。陈宁按贪污渎职罪论处，撤去他“百官楷模”的金匾和旌善亭，将他判处斩刑。鉴于他人品不错，可以给予他的家人比较优厚的抚恤。同时对五岭村的百姓给予一定的经济扶持，以满足他的愿望。朕这么做，不算有失公平吧。”
韩宜可还想说什么，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好下意识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