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铭心里担心着于珊,想着既然她没出大门,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正打算去各个科室找人时,齐子哲气喘吁吁的进来了,他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值班,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一进门就盯着凌少铭问道“于珊不见了?是真的吗?”
他站在门口问的很急,话问完扭头在凌少铭办公室里瞥了一眼,当看到打开的电脑时,又问道“发现什么了吗?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没出医院”凌少铭阴沉着脸,紧锁着眉宇,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想着于珊有可能去的地方。
“没出医院?”齐子哲闻言挑了挑眉,走到电脑前移动鼠标,重新察看了一下门口的监控视频,反复看了这么两回,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脑门,脚步快速朝凌少铭这边迈了过来,拉着他就往外走“我知道她去哪儿了?跟我来!”
凌少铭知道齐子哲这么说,一定有几成把握,所以也就没多问,两人一起直接乘电梯下了十九楼。
两人一路往于珊妈妈住的专护病房走,这个时候,凌少铭也明白了过来,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是他连续熬了几天夜,把脑子都熬糊涂了,于珊就在医院里,他竟连她有可能去哪都想不出来。
他心里懊恼的同时,脚步一刻也不停,很快就来到了病房外面,两人正要往里走时,里面冷不丁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不算太高,但因为是清早的缘故,医院里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就算是忙碌的高峰期,也很少有人到专护区来,一般人没有上百万资产是住不起专护病房的。
“妈,我昨天没来看您,您有没有生我的气?对不起哦,我临时有事耽搁了,今天我就留在这陪您一整天好不好?”病房里的声音很熟悉,只听了几句凌少铭就和齐子哲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均有着了然之色,同时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也落了地,于珊果然在这儿。
凌少铭本打算进去,齐子哲一把将他拦住,没有说话,只抬手指了指病房里面,意思让他先听听于珊说什么,再想想进不进,凌少铭想了想,觉得也行,也就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意思,两个大男人一齐站在门外,关注着病房里的一切。
于珊并不知道门外站着两个男人,正通过上方的玻璃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此时她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浸了温水的毛巾细心的给病床上的妈妈擦着脸,她的动作很轻,嘴角始终都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出来时她刻意在病房里自带的浴室洗了一个澡,此时看上去清爽了许多,头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乱糟糟的了,而是整齐的梳了一个马尾,身上的病号服也换过了,虽然和昨天穿的一模一样,但看上去很整洁,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先前穿的那件因毒瘾的发作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后来凌少铭怕惊动她毒瘾再发作起来,也就没在昏迷时给她换,现在换了衣服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再加上昨天滴了一整天的营养液,现在她的脸不再像刚来医院时那么苍白,嘴唇也恢复了粉红的光泽,看上去娇艳欲滴,很是迷人。
凌少铭知道,她之所以精心梳洗,是想以最好的状态来见自己的母亲,看着她轻柔的动作,还有那嘴角边的微笑,他的手心渐渐回拢,她是如此在乎她的母亲,可他却伤害了她最在乎的人,想到这,他的眉毛不自觉的拧紧。
这个时候,于珊放下手里的毛巾,随手丢进一旁的脸盆里,满意的看着母亲干净的脸,柔柔的笑了“妈,您还是那么漂亮,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都是全世界最美的妈妈!以后我天天来医院照顾您,给您擦脸好不好?”
“嘻嘻!我们拉勾!”于珊并不在乎妈妈能不能回应她,只自顾自的从被子里拉住妈妈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脑海里想着小时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不知不觉说话的声音就带了哭腔“妈妈,你快点好起来吧,过几天我就要开学了,我想您陪我去学校报道,往年开学都是您陪我去的”
说到这,她低下头,眸子逐渐暗淡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继续说道“不过,您不去也没关系,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呵呵,你常说我娇气,我一直不承认,其实是您太娇惯我了,从今以后我要学着长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绝不让您再为心!”
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流了出来,但她不去擦,任由泪水滑下她的脸颊,最后滴落在被单上,她想,如果这滴眼泪能通过被单滴在妈妈心上,是不是她就会醒过来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幻想,她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把妈妈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躺在医院里近一个月,妈妈的手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粗糙,绵绵的贴着很舒服,更重要的是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倍感亲切,就是这双手一手把她带大的,记得小时候,爸爸赌钱输了,每次回来都拿她撒气,妈妈就用这双手牢牢的将她护在身后,最后自己却被打的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一幕幕往事,不管是辛酸的还是温馨的,全都自于珊的脑海里一一划过,就如遇到狂风的大海,疯狂的激荡起伏,久久难以平静,到最后,于珊难过的哭出了声,泪汪汪的桃花眸带着心底无尽的期盼望着病床上的女人,哽咽着泣不成声“妈,求求你醒过来吧,看着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妈……”
听着病房内悲凉的哭声,凌少铭再也忍受不了,猛的转身靠着外面的墙,于珊对母亲说的话一字一句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荡着,将他那颗坚韧的心击的粉碎,就在刚才,他透过玻璃看着那张染泪的小脸,心里袭卷起无边无尽的悔恨,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残忍,是她一手造成于珊今天的痛苦,她恨他怨他都是应该的。
“少铭,给她做手术吧,她的情况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到时候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你不想让于珊恨你一辈子吧!”这个时候,齐子哲趁机压低声音在凌少铭耳边说道,这样的话他说了好几回了,可每次他都不听劝,现在亲耳听到于珊说这翻话,他想,这次凌少铭应该能点头了吧,要知道他早把做手术用的器械都准备好了。
“让我想想,先让她呆在这吧,我去楼上呆会!”凌少铭的神情说不出的疲惫,齐子哲的又一次提议令他心乱如麻,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嗯”齐子哲点点头,目送凌少铭离开,他想,爱情真是个神秘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精明冷傲的天之骄子,变得像如今这样患得患失,就像凌少铭,在别人面前他从来都是傲视天下的王者,他的一句话往往能够轻易的定人生死,就像那天在郊外一样,可是每每面对于珊的事,他就会失了以往的那种自信,变得优柔寡断,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廓上,守着里面的母女,于珊身染海洛因,随时都有可能毒瘾发作,她的身边寸步都离不了人。
一上午,于珊都呆在专护病房里,没有离开母亲一步,而齐子哲也一直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快到中午的时候,医院送来一个急诊病人,是车祸事故,情况很危急,手术只有齐子哲能做,其它医生均没有把握能把人从鬼门关前救回来。
当护士急匆匆跑来找到他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病房,掏出手机给凌少铭打了个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人命关天,一刻也耽误不得。
在他走后不久,凌少铭就来到了病房外面,这次他没有在外面站多久,而是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见到他,于珊并没有感到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拿起手中的碗,一口一口细心的给妈妈喂着饭。
“你歇会,我来吧!”凌少铭盯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碗,慢慢的喂到女人的嘴里,于珊有点惊讶,瞪着眼睛,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凌少铭是何许人也,跨国集团的总裁,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别人给他喂饭还说的过去,他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喂饭,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虽然对方是她的母亲。
“你快去吃饭吧,一会要凉了!”见于珊呆着没动,凌少铭扭头瞥了一眼餐桌上的另一个饭盒,忍不住催促道。
“别,还是我来喂吧!”尽管她妈妈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眼前的男人一手造成的,但于珊还是不好意思让他给妈妈喂饭,手伸到他面前就想把碗接过来,殊不料凌少铭把碗一偏,冲她勾了勾嘴角,说了一句让她半天都没醒过神的话“乖乖把午饭吃了,三天后我保证还你一个健康的妈妈!”